2017年1月,阿里巴巴集团成为国际奥委会顶级赞助商——全球合作伙伴(TOP),双方的合作延续到2028年。平昌冬奥会是阿里巴巴成为TOP之后的首届奥运会,新华社记者在阿里巴巴位于江陵奥林匹克公园的展馆,对其董事局主席马云进行了专访。以下是访谈实录。
记者(以下简称为记):您这次特意赶到平昌,看了开幕式有何感受?
马云(以下简称为马):昨天的开幕式还是让我很感动。首先看到韩国和朝鲜联合入场,这是让我很感动的地方,因为这背后肯定有很多人的努力。第二是非洲很多国家,可能没有钱,没见到过冰天雪地,也组队来参加。第三是看到韩国组委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文化和思考,包括繁荣、生态、高科技,可见奥运会在不断进步。
记:阿里巴巴成为国际奥委会的全球合作伙伴,难度也是非常大。中国大陆历史上也只有联想一家,而且联想只做了一个周期(一届冬奥会和一届夏奥会)。这次阿里巴巴签下这么大的大单,不知道您当时是怎么考虑的?
马:第一,这次竞争确实比较激烈,因为很少有一家(TOP)公司持续那么长,我们这次合作伙伴关系一直到2028年。第二,我们跟其他公司不一样,我们没东西可卖,别人卖手机、卖电脑、卖饮料、卖服装,我们啥都没有可卖。但我们希望通过中国的科技力量来帮助奥运会,让奥运会有更多年轻人参与,更多小国家参与。
说实话,很多人问我,你们到底出了多少钱?我还真不知道出了多少钱,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本身意义非常大。这世界上一定有很多公司比我们更有钱,但把(与奥运会的)共同理念和思想用技术去展现出来的并不多,阿里巴巴希望用技术去展示小而伟大、小而美、小可以变强以及公平竞争,我觉得这是我们今天可以做到的,也是我们的出发点。
记:听说您当时在跟巴赫见面之后,很短时间就促成了这次合作。是阿里巴巴打动了国际奥委会,还是国际奥委会打动了您?
马:我刚去国际奥委会与巴赫主席见面时,我以为只是客套一下。那天是星期六,巴赫本来要回德国,但听说我来了,他就等着我。我们见面聊了大概20分钟后,突然觉得就像“坠入爱情”一样,他也挺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以前,我脑子里并没有觉得奥运会是这么大一个东西,因为以前我对体育接触不多,但就是这短短二十几分钟,我们就成了非常好的朋友。我们每次见面,都像Soul Partner(灵魂伙伴)一样,这种感受是不一样的。实际上我们在一起,他从没谈过一分钱,我也没谈过一分钱,但是我们觉得理念是一致的。双方团队在合作过程中,也非常快乐。所以到底谁吸引了谁?我想我和巴赫主席之间存在着彼此信任以及对未来共同的想法。他的理解超越了我,我的理解可能也在他意料之外。
记:那您觉得您与巴赫主席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
马:展望未来,我们必须要有未来观、全球观和全局观,我觉得要让不同的东西整合在一起,让更多年轻人参与,面向未来。数据时代奥运会到底应该怎么样?我觉得这些理念是我们两人非常一致的。阿里巴巴19年来就是相信年轻人,我们就是相信“小的”,“大的”当然我也不排除,但我们偏向于“小的”和年轻人。
记:现在在年轻人当中,电子竞技非常非常火,商业市场很大,国际奥委会现在都承认了电子竞技。在您的家乡杭州,将要举办2022年亚运会,亚奥理事会已经宣布把电子竞技列入正式比赛项目。电子竞技、电子游戏争议比较大,您是怎么看的?
马:第一,我相信任何一个运动刚进入,都有人反对、有人支持。第二,电子竞技和游戏是有差别的,我觉得我国对游戏的管理可能需要加强。如果把电子竞技变成一种运动项目,要有很好的标准。如果真要进入奥运会,我们要问电子竞技很多问题,它为奥运会的精神和价值带来什么?它的标准、公平在哪里?我是很好奇,不敢说电子竞技是好是坏。我是比较反对沉溺于游戏,特别是现在的游戏让很多家庭和孩子失去未来,我特别地愤怒。但是如果电子竞技能够找到一条很好的健康游戏之路,能够找到真正的体育价值和精神,我觉得也不错。我也在关注这个问题,不敢说我是专家,但我认为应该倡导体育精神和价值。
记:您刚才说因小而美、因小而伟大,阿里巴巴最近也拍了以“小而伟大”为主题的奥林匹克宣传片,挺震撼的。阿里巴巴本身是一家科技公司,为什么拍的这个宣传片会侧重人性角度和人文关怀?这是否因为跟奥林匹克精神更契合?
马:我觉得这是我们跟奥运会共同契合的一方。当时阿里巴巴创业的时候,我就希望用互联网技术去帮助那些“小的”(公司和个人),这个从来没改变过。因小而美、因小而伟大,我们并不觉得阿里巴巴到今天才有这个情怀,19年来我们从来没有忘记过,今天也一样。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每次开会我也在问这个问题,我们以前没钱都可以有理想,今天有钱了,大家没有理想了,那么我们这个公司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这些钱是帮人实现理想的,我们的理想是让更多人实现理想。不能实现了我的理想,这世界就这样了。昨天开幕式我看到很多非洲代表团就一个人,这些人如果能够实现理想,如果能够帮助更多这样的年轻人,那我觉得科技才有意义,钱才有意义。
记:平昌冬奥会一结束(冬奥会)就进入“北京时间”了。在中国举办的冬奥会,大家也都比较关注。以前作为一家中国企业,能够为北京冬奥会做点事情。而现在作为国际奥委会全球合作伙伴,这个平台会更大。您觉得阿里巴巴能够为北京冬奥会做些什么?
马:第一,阿里巴巴不是一个广告商,我们没东西可卖。第二,奥运会是个巨大的品牌展示平台,对品牌发展有好处。但是我们思考的是,因为我们,奥运会发生了什么变化?对于北京冬奥会,一定要问的一个问题,就是和2008年北京奥运会有什么区别?跟东京奥运会有什么区别?跟平昌冬奥会又有什么区别?我觉得平昌也好,东京也好,都是持续东亚时代的发展。过去的奥运会是以竞技为主,现在是以展示各国文化为主,同时展示各国在新时代怎样用高科技来展示我们的情怀、文化和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