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你所不知道的中山公园大数据:全国共有267座,广东就有57座)
林文俏“山名中山,城名中山,园名中山,中山不朽。”这是1925年3月在北京公祭孙中山仪式上出现的一副挽联中的下联,为各地的中山公园、中山路、中山纪念堂等建筑与道路的出现提供了注释。
从1925-1949年,全国曾广泛开展中山公园的建设。据南京大学陈蕴茜教授统计,全国共建有267座中山公园,除内蒙古、西藏、黑龙江外,所有省份都有,成为世界上数量最多的同名公园,其中广东最多,有57座。孙中山没有去过云南,该省竟建起7个中山公园,而且都建在县城。我的故乡广西平乐县是个不通火车的小县城,也有一个中山公园。
目前,全球尚存75座中山公园,其中中国70座(大陆51座,台湾16座,香港2座,澳门1座)。国外5座。
一
中山公园的兴建由改名、改建和新建三种形式组成。
改名这一形式以大城市为主,如北京、上海、天津、太原、沈阳、青岛、济南、汉口。因为原来已有一些公园,所以无需建设经费就可迅速形成一批中山公园。有一些公园在改名的同时进行改建。如1928年,汉口市将汉口第一公园改名为中山公园,并于1928年10月开工扩建,面积由原来20多亩扩建到170亩。面积扩大到8倍之巨,不仅因为孙中山曾两到武汉,还因为1912年1月,孙中山首次提出了“武昌首义”。从此,武汉有了一个响亮的别名—首义之城。另外,孙中山在其所著的《建国方略》中,绘制了武汉“三镇一体”的蓝图。为纪念孙中山,武汉不仅建起了中山公园,还是中国唯一有两条中山路的城市。
至于把官衙及其私家花园改建成中山公园,宁波是唯一的一个。从唐朝宁波建城开始,后乐园区域一直是州府官衙所在地,一般百姓是进不去的。1916年8月23日,孙中山先生曾在后乐园参加宁波各界代表的欢迎公宴。1927年6月1日,宁波建设中山公园筹备大会通过了建设中山公园的决议,选定公园地点是以后乐园为中心的旧府和道署。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占地约60亩的宁波中山公园于1929年秋全部落成。门厅高大雄伟,两侧是门楼。进园后主轴线上,首立孙中山总理遗嘱亭,内竖石碑一块,一面是总理遗嘱,一面是中山公园碑记。
全国只有上海和沈阳的中山公园是由外属公园改名而来的。上海中山公园原名为兆丰公园,是租界英商兆丰洋行的私家花园。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进驻租界。1943年日本军将租界交还汪精卫政权,汪伪政权意识到孙中山对维护其政权合法性有重要意义,为争取民心,遂把兆丰公园改名中山公园。1905年,日本打败沙俄后,接管了沈阳沙俄“南满铁道用地”,改称为“奉天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附属地”,并把许多道路都改成日本名字。1924年修建“千代田公园”,“千代田”是日本东京的古称,“九一八”后禁止中国人入园。1946年,该公园改名为中山公园,并在公园建起孙中山纪念馆,填补了东北没有孙中山纪念馆的空白。
在改名的同时,各地新建了大批中山公园。南部中小城市的中山公园大部分为新建。著名的深圳中山公园是1925年由曾任宝安县县长的香港绅士胡钰先生所建,是最早新建的中山公园之一。各地新建的中山公园均占据城市的重要位置,多与地方党政机关相毗邻,或距文庙、学宫不远,湖南汝城、广东清远、广西钦州的中山公园都是如此。
新建的中山公园中,以厦门的为最大。1926年,厦门旧城改造进入第二阶段。当时的旧城改造,转以建中山公园为第一要事,主建者周醒南曾任广东公路处处长,时任厦门市工务局总工程师。他在中国首创以地价收入筹集城市建设资金。1927年之秋,厦门中山公园动工,建设历时四载,终成规模颇大、设计精巧、布局优美、中西合璧的厦门第一座综合性文化公园。
一般而言,公园属于政府控制的市政建设工程,但鉴于国民党军队在民国时期的特殊地位,军队也成为建设中山公园的重要力量。湖北蒲圻、枝城,福建龙岩,广东紫金,广西龙州,贵州清镇,宁夏固原,云南镇雄等地的中山公园均为国民党驻军所建。也许有人会认为,能建中山公园的驻军肯定级别很高,恐怕得军级,而且不穷。错!云南山区镇雄县是国家级贫穷县。民国更穷,可是1942年就建起一座雄伟的中山公园,由滇军团长陇生文驻军时捐资建成。这公园还真不简单。坐北向南,占地20余亩。大门朝南开,门上有联云:“天下为公到此间自由是路,大同有象关不住春色满园。”园中建有一座八角亭式“中山纪念堂”,石木瓦顶,宝塔形状。纪念堂内设有舞台、楼厅,能容纳六七百人看戏。堂内每根柱子上都挂有对联。纪念堂大门前竖华表一对,烘托了纪念堂的庄严气势。四周小亭分布,南面建有小桥、假山。园内广种竹子、杨柳、花草等植物,微风吹拂,清香四溢。
二
全国最大最美的中山公园是青岛中山公园。占地75公顷,比北京故宫(72公顷)还要大。1898年,德国强占胶州湾、威逼清政府租借青岛后,建起以树林、果园、花木为主的“森林公园”。1914年日德战争后,日本取代德国统治青岛,公园更名为“会前公园”“旭公园”。1922年我国收回青岛主权后,改名为“第一公园”,1929年5月更名为“中山公园”。
公园三面环山,门向大海,园内林木繁茂,枝叶葳蕤,樱花在全国负有盛名。现代著名文学家何为曾在《樱花之忆》一文中这样赞道:“那一大片一大片艳丽夺目的樱花,像桃色的云,像迷茫的雾,像透明的泡沫,比飞絮更轻柔,比雪花还要耀眼。”
历史最悠久的是北京市的中山公园。此园原为辽、金时的兴国寺,元代改名为万寿兴国寺。1421年(明永乐十九年)明成祖朱棣兴建北京宫殿时,按照“左祖右社”的制度,改建为社稷坛,是明、清皇帝祭祀土地神和五谷神的地方。1914年,在北洋政府内务总长朱启钤的主持下,将社稷坛辟为公园向社会开放,初称中央公园。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在园内拜殿停放灵柩,举行公祭。1928年改名为中山公园。
厦门中山公园的桥最多。有长桥一座,名玉带桥;有短桥10座,分别是东辰桥、涵春桥、荷庵桥、廷洽桥、蓼花桥、鼎足桥、西瑞桥、晓春桥、星河桥和平安桥。
南京是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的城市,广州是孙中山最重要的革命根据地,但都没有建中山公园。这也许与南京有著名的中山陵,广州有著名的中山纪念堂有关。
孙中山逝世20天后,广东曾有过计划把观音山(越秀山)命名为中山公园,但其后只建了一座中山纪念碑。广州黄埔曾有个中山公园,但少有人知,且只存在短暂时间。1922年6月陈炯明叛变,7月,孙中山乘坐的“永丰”舰被蟹山炮台叛军开炮击中,陈策指挥舰队协助孙中山等人突围。多年后,陈策等人于蟹山上建小亭数椽,胡汉民书“先大总统孙公蒙难碑”竖立于山巅之岗,并由孙中山秘书林直勉撰文刻于碑阴,命名中山公园以为纪念,但没有得到正式承认,后更名为蟹山公园。
广州没有建中山公园,但广东却有全国最著名的乡镇中山公园:大埔县三河坝中山公园。它建成于1929年春,园内的中山纪念堂是全国首座中山纪念堂,由孙中山密友、被民众称作“国叔”的大埔三河坝旅马华侨徐统雄在海外华侨中募资建设,以纪念孙中山的三河坝之行。1918年春,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司令部设在三河汇城天主教堂。同年5月,孙中山先生专程从潮汕莅临三河汇城与陈商议粤、桂、滇三军联合大计。胡汉民手书该园大门匾额“中山公园”四字和楼顶额书“中山纪念堂”五字,园内中山纪念堂的中堂有蒋中正所书“景仰国父”,林森书“作君作师”。可见该公园在当时的重要地位。
三
中山公园内最重要的象征物,自然是孙中山塑像和中山纪念堂。广东清远、湖北武汉、江西清江、山东青岛等地中山公园内均有孙中山塑像,多数中山公园内都建有既能作为纪念空间、同时又兼具公共集会与活动空间的中山纪念堂。从北京到江苏川沙、浙江温州、湖南郴州、福建东山、广东河源等地,数十座中山纪念堂矗立于中山公园内。如没有条件修建中山纪念堂,则在园内建中山纪念亭、逸仙堂、总理厅、中山台、中山阁等建筑。
为实现空间的三民主义化,一般园门的入口匾额都写着“自由”“平等”“博爱”“天下为公”等。园内则建有以三民主义命名的建筑,如广东阳江中山公园内建有民族楼、民权阁、民生亭、民治亭、民有台。广东阳春春湾的中山公园内建有博爱亭。广西桂林的中山公园内建有中山纪念塔,塔呈三角形,筑五级台阶,喻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义之精神和五权宪法。塔的三面分别有题词:“中山不死”;“总理遗嘱”;“主义常新”。
民族主义是孙中山思想和精神的重要内容。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山公园成为表达民族主义的情感空间。重庆中山公园原名中央公园,抗战爆发重庆定为陪都,1939年公园改名为中山公园。抗战时期修建的中山公园园内多建有正气亭、浩然亭等,并置有对联“杀敌成功”“捐躯成仁”。有的则建“抗战祝捷亭”。如1941年,长沙将群众俱乐部改称中山公园,在园内建长沙会战三次大捷纪念亭。福建东山、浙江衢州、四川宜宾、湖南新宁等地中山公园内,则建“抗日将士阵亡纪念碑”。
抗战时期的中山公园还成为宣传抗日的场域。1937年5月30日,几千名学生在汕头中山公园召开大会,纪念“五卅惨案”,高呼抗日救亡的口号,并游行到市政府请愿抗日。1937年8月29日,厦门各界抗敌会在中山公园运动场召开宣传抗日救国的民众大会。1938年4月9日,由中共长江局和周恩来直接领导、郭沫若任厅长的第三厅在汉口中山公园举行抗日歌咏活动,有几十个歌咏团体、千余人参加,郭沫若、田汉讲演后,由冼星海、张曙指挥,合唱《义勇军进行曲》《救亡进行曲》等。1939年元旦,贺绿汀带领中国合唱团在重庆中山公园开创一月一次的露天抗战歌咏大会。2月,在重庆中山公园举行的露天歌咏大会上,面对4000多名听众,第三厅的孩子剧团用稚嫩的声音高唱抗日救亡歌曲。
为消弭中国人的民族精神,抗战期间,日军曾将占领地的不少中山公园改名,如厦门、太原、济南。日军占领北京后,强令中山公园恢复“中央公园”原名,把园内的中山堂改为“新民堂”,将园内的“总理奉安纪念碑”改建成日军阵亡将士纪念碑,竖立在卢沟桥边。日本人还将中山公园改造为宣扬军国主义的场所,在攻入广东佛山后一度进驻中山公园,并在园内修建一座“靖国神社”,供奉侵华日军的亡灵;日军占领济南后,曾在中山公园内建电台、盖神社,甚至筑炮楼、挖战壕。日军侵占厦门之后,竟然把中山公园作为阅兵场地,在那里肆无忌惮、耀武扬威。日军不仅在沦陷区改建中山公园,而且毁灭中山公园,湖南澧县与临澧县的两座中山公园均被日军焚毁。民国时期众多消失的中山公园也主要毁于日军炮火。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后,许多地方中山公园成为群众庆祝胜利的场所。1945年9月18日,中国第六战区受降仪式在汉口中山公园举行。曾在荆楚大地横行肆虐7年之久的日寇,低头缴械,签下了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