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搬家,忙得透支了体力,竟至病倒。有天忽见晕眩,看过医生,步行回家,路程不过七八分钟,没想到走了没多久,忽然腿软,无法前行。幸而路旁有低矮石栏,坐下来,喘息好一会儿,以为可以走下去,便撑着起行,怎料走不了几步,又再走不动。如是者,挣扎了几次,心里也准备万一,直至安抵家门,倒在床上,心神才定下来;然而,想起昔才一步一惊心,忧患之感,忽尔弥漫。
几分钟的路,平日从容已达,岂料体弱之时,竟变为漫漫长路,举步维艰,“路长人困蹇驴嘶”,顿然失去信心,不敢再想前路。小病而已,何至于此,不可置信,却又发生,若非亲身经历,哪能想象?
体壮力健者,难明病弱苦楚;富贵安逸者,会问:“何不食肉糜?”;一帆风顺者,哪知坎坷多愁;一家融曳者,不解孤独飘零……
他人处境,审情度理,可察一二;他人心事,鉴貌辨色,可猜若干;细致观察,加上同情心与同理心,才能发挥火柴效应,燃亮幽黯,改进困境。
莫说感情交流,常常有欠体谅,就是许多设计,都缺乏体贴,尤其忘了老弱。浴缸太高,老弱跨不进去,常人进出,一个不为意,也会扭伤足踝。升降机内,没有扶手,年轻人不以为意,病弱却要扪着壁颤抖。
我曾伤了腿,扶着拐杖上班,上司说:“有那么严重吗?”不解其中苦,还猜疑侮蔑,便是凉薄了。
(摘编自香港《大公报》 文:黄秀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