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那些金大侠教给我们的情感知识
大侠挥手而去,让原本忙忙碌碌不太记得懵懂岁月里青涩又美好日子的我们,找到了一个回望青春的契机。如果说,男生读金庸,读的是热血沸腾的侠义和责任,那么,女生读金庸,读到的则是江湖儿女的情海翻波。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读小学四年级的我们,忽然发现同学中有人神色古怪,互相之间好像在传达某种情报。仔细一问,原来是在有序传阅一本叫做《射雕英雄传》的小说。本也不是很渴望读,但看到手中握着书的人总是得意洋洋的样子,也赶紧去央求,并如愿排上了队。
轮到我读的时候,已是冬天了,给我的时间是两天,第三天必须要传给下一个人了。我当然是废寝忘食手不释卷并生吞活剥着紧赶慢赶,谁知道忒倒霉,第二个晚上,突然停电了,家里好像还没有蜡烛,可怜我正读到杨康和穆念慈两心相许在晚上相见。记得金庸写得很克制,但停电后被迫上床睡觉的我,在黑夜中展开了丰富的联想,以致到如今还记得穆念慈渴望又纠结的心理。鉴于年龄和阅历,尚读不懂周伯通和瑛姑的《四张机》究竟是啥意思,但已经从穆念慈的摇摆中模糊地知道,很多时候,爱情不是只有黄蓉和靖哥哥这种甜美顺畅模式,大概纠葛和两难才是情感常态。
初一的某一天,班级中某位素日安静的女生突然给我一本封面已经快翻烂的书,同时也催着我:“这是我爸借来的,你快看,马上要还了。”看书名,是《书剑恩仇录》,那时候还不懂得“认准作者”,也没看作者是谁,第一反应就是:“书剑”和“恩仇”不是我的菜,但既然女同学这么好心,我还是好好读一下吧!然后我就认识了至今难忘的霍青桐,那么多人喜欢香香公主,但我只喜欢她的姐姐青桐,明艳动人又能力出众,既有胸襟又有主见,能领兵打仗,也能吞下委屈,当下就立了个志:也许做不了霍青桐,但绝不想做香香公主那样的女生,因为荣宠一时总难免盛极而衰。
这本书还有一个地方让我印象深刻。周家庄主的女儿周绮人送外号“俏李逵”,但她有次跟随红花会七当家徐天宏一起和大部队失散了,两人一路跋山涉水互相照顾,等回到家,和家人说起徐天宏时,再不叫对方名字,而一律用“他”来称呼,座中有细心之人当下明白了:周小姐这是爱上了徐天宏了。和那位借给我书的女生说到这点,然后一起偷偷观察班级中某位女生,果然见她说起自己喜欢的男生都不叫名字而一律用“他”指代,我们相视大笑,佩服作者的犀利。
初二的暑假,读的是《连城诀》,那时候已经开始认作者了,觉得金庸对自己来说就是“免检产品”。但那次读得很不愉快,这部作品太压抑了——剑坛高手为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教给自己亲生女儿和“准女婿”的剑法竟然全是假的,好好的“唐诗剑法”被他故意歪成“躺尸剑法”,整个故事都是一连串大大小小的阴谋串起来的,虽然作品安排了包括男主狄云在内的三四个正面人物传递着很勉强的正能量,但那串阴谋带给一个十多岁女生的直接后果,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再读金庸了。这本书是舅舅送的,整个暑假我和弟弟两个读了很多遍,一直读得大眼瞪小眼呀龇牙咧嘴。
后来读《倚天屠龙记》,觉得如果情敌是赵敏这样的“妖女”,那么张无忌的“原配”周芷若就该聪明一点早早放手,一点心机和手段也别耍,还可以落得一个姿态好看。但是周芷若不甘心,各种造谣和嫁祸,最终“黑化”了。读《天龙八部》,看到慕容复对神仙姐姐的一往情深原来都是装的,真为王语嫣不值,不由想起那个杨康固然认敌作父不讲原则,但至少对穆念慈还算是一片真心。
再后来,功课越来越紧,要读的书越来越多,金庸的作品仍然会传到手上,但多数就是很快地翻过,犹如我们的青春。但是对《神雕侠侣》的结尾部分,却印象特别深刻,仿佛也是在为我们的青春收尾:“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啊啊而鸣。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
懵懂的我们长大了,没有成为黄蓉和赵敏,终究也做不成霍青桐和天山童姥,但大侠让我们居于一隅而阅尽人生百态,在情感江湖中认识到了人性的复杂和温暖,明白了自己心头欣赏的男性品质,少走了很多歪路,所以,那些金大侠教给我们的情感知识,我们不会忘记。
(责编:郭扬、翁迪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