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山东乳山市，农村应当是个不太好也不太坏的年景。

夏季一场时间持续很长的干旱，影响了正在发育的花生玉米歉收。就乳山农村而言，小麦、地瓜这些传统农作物因为基本不赚钱，农民每年只少量种植自己吃。大部分农田主要种植玉米和花生，经济作物主要靠苹果和生姜。

进入秋季，先收玉米，然后是花生。这两种农作物收下晾干后，开始准备收苹果。

多年的约定俗成，苹果一般是霜降才开始采摘。因为摘早了，苹果没有完全成熟，糖份供不足，影响口感。如今不讲究了，早期果如金帅、将军等赶在中秋节下完上市后，就开始准备收获主要品种红富士。

红富士苹果现在基本全部套袋，有晒红果的，也有留作白果的。白果就是一直不摘袋，待霜降后连袋摘下来。这样的苹果雪白，又脆又甜，能卖个好价钱。

进入十月份，国庆节过后，有些果农就开始动手了。

先剪叶，即把周边可能刮伤苹果的叶子剪掉。然后摘掉外袋，等老化三至四天，再摘去里面的红袋。因为套袋苹果鲜嫩，一次把内外袋都摘掉，容易被太阳灼伤。同时用泡沫垫果，防止苹果与树枝部位磨伤。内袋摘下后，要在树下辅反光膜，还要经常转果，以使苹果红的均匀。

天气好的话，摘掉内袋的苹果四至五天就完全红了。

10月10号后，各地果贩子及冷库开始报价收苹果。

按往年的行情，一般85公分的苹果在四元左右，80公分以上则在3.80元附近。今年一开始报价就比往年高，85公分开始是4.50元，后来升到5元，而且传说西边最高的已超过6元。

果农都有经验，苹果是卖跌不卖涨。以为今天苹果许多地区受灾，价格会不断上升，所以并不急于采摘。大家不慌不忙的每天摘一部分卖，那里价格高要求不严就拉到那里卖。

仅仅过了五天左右，有的户还没有开始采摘，大部分苹果还在树上。成片的果园，喜人的大苹果挂在树枝上，红通通一片。

10月16日，天气晴朗，气候温和。头天摘下苹果的果农，上午开着拖拉机出去卖，有的一家人在果园里摘苹果。

没有人会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会在下午降临。

下午接近两点钟，弟弟夫妻二人到葛口村卖了一车苹果回来。这是他最后一车好苹果，剩下的都是残果，算是收成完了。因笔者在家照顾九十多岁的老父亲，他们过来坐了一会儿。

看到西边上来一片乌云，两个人想到平房上的花生干了还没有收起来，就起身走了。

约十分钟过后，快接近2点了。站在院子里看到这片乌云已经过了头顶向东飘去，就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片云过去了，不会有雨了！”

不料话音刚落，豆粒大的雨点落在地上。

“下雨了！”朝屋里喊了声，准备把院子里怕雨淋的东西收进屋里。

话音刚落，一阵风过，密集的大雨点夹着冰雹辅向地面。

顾不得院子里的东西，喊了声：“下雹子了！”，抱着头冲进了屋。

天完全黑了！花生米大小的冰雹在狂风下落到院子里，一会儿就盖住了地面。

家里人都站在门口，盯着外面的冰雹。

风越来越大，冰雹打的地面叭叭的响，让人感到一种恐怖。

一会儿，风略小一些，冰雹也停了下来。

不料仅仅一分多钟，更大风夹着冰雹再次袭来。

大约2点20分，风雨和冰雹突然停了。只留下院子里白花花的一片冰雹。

“完了！苹果全完了！”九十多岁的老父亲说。

笔者这才想起苹果。

顾不得路上的冰雹，走出了家门。

只见街道上果贩子已经收起来的苹果，虽然上面有塑料布盖着，也能看到满是伤痕。

原来这个苹果贩子本来在下冰雹时要盖起来，结果被冰雹打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元钱每斤收起来的苹果被打烂。

来到村东苹果园，许多果农已经到了，个个蹲在果园一脸愁容。

“全完了，一年的投资和辛苦全打水漂了！”一位熟悉的果农说。

“树里面还能有点好果子吧！”我问。

“你自己进去看，一棵树也挑不出两个好的。”果农说。

我进到园子里。只见本来鲜嫩的苹果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坑点，有的有一厘米多深。

望着大片没有采摘的果园，任何语言都无法安慰这些满脸愁容失望的果农。

这是他们一年的心血！

从春天的剪枝、施肥、灌水、打药、间花、授粉、疏果、套袋、浇水、追肥、摘袋、剪叶、垫果等工序，每个苹果都过了几次手。本指望年终有个好收成能赚点钱，结果老本都赔进去了。而苹果是果农一年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从果园回来后，遇到了村支书。问他有没有向上级反映灾情。他说冰雹刚下，他就报告了镇上，刚才一位分管农业的副镇长坐着车来转了一圈走了。

按事后公开资料，此次冰雹共影响乳山市大孤山镇、冯家镇、下初镇等7个乡镇，直接经济损失约2100万元。果园受灾面积约3800亩，有约1000亩露天蔬菜受到冰雹影响。

据说2018年，乳山市苹果投保面积约3600亩，根据中华联合保险公司现场勘察结果，此次冰雹受灾的果园中参加保险的有400多亩，占受灾面积的7.9%。

涉及到本村，笔者了解了一下。去年果农每亩投保了200元，若按全部损失每亩赔偿4000元。而2018年，全村果农几乎都没有买保险。

损失最大的是距本村一里地的上石灰刘家村。这个村的果农习惯留“白果”，所以都在树上。有的家七八万袋苹果全部受灾。

发生自然灾害，新闻报道免不了各级领导如何十分关注，如何实地勘察受灾情况并指导救灾工作。

   同时，气象部门也表白自己如何预警。

笔者查了一下，气象台发布雷电黄色预警的时间是14点6分，发布冰雹橙色预警的时间是14点16分。冰雹正在下，此时提醒相关部门注意防范已经晚了。当然，比那种天上正下雨还报道晴朗的天气预报还是好一些。事后诸葛亮也是诸葛亮！

冰雹是在冰雹云中一些水滴和冰晶并合冻结成较大的冰粒落入地下，属于自然灾害，许多时候难以预报。

由于自然异常变化造成的人员伤亡、财产损失、社会失稳、资源破坏等属于自然灾害，政府有救助的责任和义务。

一个多月前，受今年第18号台风“温比亚”影响，山东省局部地区遭受严重洪涝灾害。为支持做好抗洪救灾工作，国家发展改革委紧急下达山东省救灾应急补助中央预算内投资1.77亿元，用于灾区基础设施和公益性设施应急恢复建设。

10月19日，据说市里通知统计受灾面积。村支书带领有关人员，实地了解统计果家的实际损失情况并上报。

虽然果农们没有购买保险，但作为政府应当本着救急不救贫的原则，危难时刻伸出援手，尽可能弥补果农们的损失。

直到月底笔者离家回徐，也没见救灾补助落实。

原来以为被冰雹打坏的苹果过一段时候会结疤，不料十多天过去了，不仅没有结疤，而且开始腐烂。果农们只好摘下苹果当残果卖。

这里的“果瘤子”残果有代收购的是每斤2.80元，有外地果贩子来收购选被冰雹打较轻的每斤8角钱。上下两村支部书记到果汁厂联系，送到果汗厂每斤4角钱。

这些鲜红的大苹果原来能卖四至五元每斤，现在只能作为残果卖四角钱。真是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