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达利欧:我认为有两点主要的内容。第一,投资人大部分会关注持有的债券、股票和私募股权等等资产的价值。但对于货币的价值和货币的问题没有足够的关注,我们知道,如果持有债券,它的回报率是以利率为基础衡量的。
而现在利率已经趋于0,那么可以想象一下在今天这个时代,由于央行已经造成流动性泛滥,这意味着你有100块钱,利率是0—1%,如果你不想承担信贷风险,但是你仍会承担货币风险,意味着你100年后才能拿回你的100美元。
这些信贷变成了永久债券,甚至可能不会归还本金。换句话说,现在这些央行都在给你一个0利率的政策,因为他们有这个权力决定你不需要实质上偿还,所以很多坏账在他们的资产负债表上挂着,不用偿还本金,这是债务免除的一种形式。
所以我们可能需要想一下储备货币的起伏兴衰,我们可能需要思考什么才是保值的?
我们知道经济分为两块:实体经济和金融(虚拟)经济。它们相互之间有关系,但是也有各自的供需特征。
比如人们持有债务作为资产,债务是获得货币的权利。有很多资产都是以债务来体现的,而央行能够且将会印刷货币来弥补负债。所以我们需要在更广义的范围里思考哪些是财富保值的载体。
同时,我们现在未知的远比已知的多得多。如果你从前没有意识到这点,现在应该很清楚的意识到了。但是我认为,成功永远更取决于一个人应对未知的能力而不是已知的信息。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分散化投资非常重要,要根据不同的地点、货币、和资产类别进行分散化投资,不要坚持传统的投资,分散化投资才是至关重要的。
卢迈:没错,分散化,讲的很好。
第二个问题,你提到贫富差距是一个全世界都非常普遍且严峻的问题。关于不平等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革命、战争还是非常让人恐慌的,有没有其他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瑞·达利欧:当然有,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一直都在我们自己手里,正如你说的,打仗或者革命都是十分可怕的。我们如果能够超越自我,意识到为了更大的利益我们必须解决这些问题。
意识到我们需要一个能做大蛋糕的新的国内或者国际体制,一个运转顺利的机制,一个基于相互理解和慷慨精神进行分配的机制。我们有足够的财富、创造力和发明能力去改造世界,让世界变得更好。
我们当然也可以选择无休止地打仗。如果大家研究历史可以看到国内的斗争,不管是变革、战争,都非常惨痛。我们绝对不能这样做。如果我们能意识到这些,超越自己,找到共同的道路并达成和平共识,通过两党合作的方式来实现。
理论上我们可以实现。挑战实际是人性,实际是看各党派能否超越自己的局限,还是像历史上一样,去争夺权力和财富。
卢迈:我读了你的书。你对成功和金钱都有非常独特的看法。你作为成功的商界领袖,是如何看待金钱的呢?
Ray:我仅代表个人的观点,我不是说我个人的观点要成为大家的信条,所以我仅从自己的角度讲一讲。
讲到金钱的意义,钱没有任何内在价值,人们有时只想着赚钱,近乎痴狂、着迷,而不思考金钱的意义。我个人的出身非常普通,我父亲是爵士音乐家,我母亲是家庭主妇,我在父母的慈爱中长大。我在一所公立学校读的书这就是我成长所需要的一切,我也相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有了这些然后进入一个机会公平的世界。
也就是说,能否获得平等的教育?能否拥有教育我良好价值观的父母,使我能投身社会并获得机会,之后我们开启各自的人生探险,继续学习,以自己的方式繁荣成长。
对于我来说,我来自于一个中低产家庭。很普通。我不穷,但是是中低收入家庭。然后我赚到了钱。我不希望我的小孩有过多的钱。我觉得钱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机会公平的环境,我认为这样对社会是好的。
我也会觉得很欣慰。对于那些遭遇不公的人,我感同身受,我该拿我的钱做什么?可以是享乐,但我相信我有这个责任,而且这也是我的乐见其成的事情,就是做慈善事业,让钱最好地服务整个生态体系,这是我个人对于金钱的想法。
卢迈:你提到了社会不平等的问题。
在中国,习主席在带领我们打赢脱贫攻坚战,这会帮助缩小社会贫富差距。所以我们也非常感谢你对于我们基金会开展的一些项目的资助,比如儿童早期发展和其他类似的福利项目。
我想问一下,对这些项目你怎么看?对做慈善你怎么看?
瑞·达利欧:我来介绍一下我的经历。
我1984年来到中国时把孩子也带来了。九十年代的时候我儿子11岁,我们把他放在了一个北京当地的学校里上学。他有机会接触到了中国福利院的孤儿,他也了解到大约500美元就能拯救一条生命,他11岁在中国上学,16岁了解到这一点。
他说,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不去尝试拯救生命呢。当时中国还是经济条件落后的国家。他需要这样的支持,当时我钱不多,但是也有一些积蓄。我们还有邻居,于是我们开始募集善款。之后我儿子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所以其实是他教我做慈善的。
因为是他跟我讲,我有这样一个善款的用途,当时在中国慈善还没有发展起来。当时他16、17岁,在未来的十五年里发展了“中国关爱基金会”,主要是照顾有特殊需求的孤儿。
我也很荣幸能够参与其中,我也认识了很多很棒的人,比如王振耀等等。也让我接触了最贫困、最需要帮助的人。在整个基金会募集善款和运营的期间,他募集了大概1500万美元的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