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低空猎鹰”的牟春江近照。特约记者谭超摄
蔚蓝的天空,绽放朵朵伞花。
几乎在航空兵部队、远程导弹和火炮实施压制攻击的同时,一支数十人的中国空降兵特战分队及数辆伞兵战车出现在敌前沿机场。
但,就在特战队员收拢队形时,两辆战车被敌人击毁。机场四围,隐蔽在掩体里的近十辆坦克气势汹汹扑来……
几公里外的山坡上,来自70多个国家的外军学员摒住了呼吸,举着的望远镜久久地停留在空中。
作为异国优秀军人,对手的反扑早在他们意料之中,让他们和所有演习观摩者关心的是,仅仅拥有轻型火力的空降兵,如何摆脱被坦克绞杀的危险。
突然,远处山林之巅,两架武装直升机腾空而起,精确制导武器在坦克头顶炸开了花。
遇到克星,坦克仓皇遁入山林。
让外军同行没有想到的是,两架运输直升机出现在了机场上空,载着刚刚肃清完残敌的特战队员,在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飞向了20公里外的一座大桥。那座大桥,是敌人退却的必经之路。
“蛙跳战术。”一位蓝眼睛外军学员情不自禁喊出声来,中国空降兵具备了二次空降作战能力。
坐在武装直升机驾驶舱内,44岁的牟春江没有听到外国同行的评价。但在低空翱翔了4900多小时的他知道,他率领的这支年轻的被称为“低空猎鹰”的直升机部队,正在延伸中国空降兵的战斗力。
这一刻,牟春江觉得,一切的磨难和付出有了回报。
鹰的选择
人生的选择有很多,但关键处只有几步。
1985年,18岁的牟春江面临人生第一次重大抉择:高考成绩超过第一志愿北京师范大学录取线30多分,又通过了招飞选拔。
“娃,当老师吧,安稳些。”在黑龙江巴彦县黑土地上操劳了半辈子的父母,既为儿子的出息骄傲,又不想儿子远走高飞。
3天3夜,牟家的灯熄了又亮,亮了又熄。面对父母近乎哀求的目光,从小梦想着驾驶战鹰翱翔蓝天的牟春江,第一次违背了父母的意愿,“犟”着去了航校。
以全优成绩从空军第一飞行学院毕业后,牟春江被挑选到许多飞行员向往的空军驻京航空兵部队。然而,驾驶运输直升机的牟春江,仍然渴望着有一天能够飞上真正的战鹰,纵横驰骋在祖国的长空。1993年,当驻港部队组建的消息传来时,牟春江敏锐地抓住机会,入选驻港部队第一批直升机飞行员。
就在牟春江为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而庆幸时,选择再一次来临。1996年9月,部队政策调整,飞行员不再兼任政工干部。这意味着,兼任副教导员的牟春江要么继续干已初显发展前途的政治工作,要么选择当一名普通飞行员。牟春江没有犹豫,他对领导说:“只要能继续飞行,就是当战士我也愿意。”
飞行的路上,总是遍布荆棘。
2005年12月,驻港部队正常轮换,担任航空兵团参谋长的牟春江又一次面临去留问题。途经深圳时,早早守候的地方公司负责人找到他:“只要愿意加入公司,年薪50万加一套住房。”
拒绝金钱的诱惑容易,放弃与家人团聚则让牟春江倍感纠结。当牟春江最终选择到鄂东北老区的小山沟组建空降兵直升机大队时,分居了8年的妻子、多次在军地文艺演出中获奖的富健一如既往地支持丈夫的事业,“鹰,总是要选择长空的”。
鹰的本色
2005年8月,香港海上空难联合搜救演习如期举行。
海面风大浪急,任务区域下起了雨。就在演习组织者、香港民航处准备下令取消演习时,驾驶战机超低空飞行的牟春江仅用37分钟就发现了搜救目标,改写了有美国等7个国家和地区参加的连续9年未能发现目标的历史。
香港特区政府海事处在贺电中说:“我们一直希望有个单位打破这个纪录,今天这个荣誉属于香港驻军。”
正如鹰是天空的主宰一样,牟春江矢志成为王牌飞行员:第一个飞进香港控制区、第一个不带翻译飞进香港国际机场、第一个驾驶不属于高原的机型挺进祁连山脉……在创造了8项飞行纪录的特级飞行员牟春江看来,长空在鹰的翼下,困难在有志者的脚下。
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后,还没有完成飞机接装的空降兵直升机大队,接到上级询问:是否具备参加抗震救灾的能力?
争论,在直升机大队展开。不少飞行员质疑:“飞机的性能还没有完全掌握,如何去救群众?”
“抗美援朝,我们有的飞行员才学会飞行10几个小时,不是照样敢和强敌较量吗?”作为首任大队长,牟春江知道,眼前这些同样有着血性的军人,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无法完成好任务,“再大的困难,也要去”。
5月18日6时10分,牟春江机组接到命令:抢运南坝镇受伤群众。
眼前到处是滑坡和瓦砾,直升机在任务区域上空盘旋了10多分钟,仍然找不到合适的着陆场。唯一的希望,是山谷间的一个小山凹。但,这需要直升机从80米高空垂直起降,远远超过某型运输直升机平时训练难度的8倍,稍偏一点就会撞上周围山体。
“飞!”改装这型直升机不到两个月的牟春江两眼紧盯仪表盘,手把油门,飞机缓缓下降,伤员成功救出。
2010年10月,直升机大队奉命赴中原某地组织实弹射击训练。当第三个架次飞行员发射某型反坦克导弹时,导弹在离机后0.48秒凌空爆炸。
尽管飞机安然无恙,但巨大的爆炸声和机头前腾起的黑烟,仍然笼罩在附近山头上观摩的所有人心头。
有人建议实弹射击延期进行。
“没有了利爪,直升机还是猎鹰吗?”牟春江坚持,“导弹提前爆炸只是一个概率问题,实弹射击必须继续进行”。
检查飞机,重新加挂武器,牟春江自己坐上了驾驶舱。
导弹,正中靶心,也鼓舞了飞行员们士气。接下来的4个架次,导弹发发命中目标。
鹰的目光
2005年12月26日,毛泽东诞辰112周年。牟春江刻意选择这一天到时隔20余年后重新组建的空降兵某直升机大队上任。
让这位身高一米八、说话和做事都雷厉风行的大队长没想到的是,除了一面直升机大队的旗帜,他的团队不仅没有战鹰,而且没有一名成熟的机长和机械师。
熟悉军史的牟春江知道,从上个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争、60年代的越南战争,一直到本世纪初的几场局部战争,占据“一树之高”空域的武装直升机竟显风流,而根据公开的资料,中国的军用直升机还不到发达国家的1/50。
牟春江面对全大队官兵,引用了毛主席的名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使命催征。
没有飞行员,牟春江跑遍大江南北,将同样有着蓝天梦想的数十名飞行员从繁华都市动员到了鄂东北农村。
没有飞行装备,牟春江带着飞行员和机械员认仪表、学原理、背数据。
没有训练教材,牟春江牵头编写《新型直升机飞行手册》《飞行员人员岗位能力标准》等规范。
2007年,当某型运输直升机和某型武装直升机陆续装备部队时,直升机大队边接装边改装边训练,当年形成了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