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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高考后12年:“这两种人生本来就没法比较的”】
记者:最近搜狐的“后窗”栏目,推出一篇《一个班级:〈高三〉镜头之外的十二年》的报道,在微信、微博引发刷屏式热转,也引发很多人共鸣。
王锦春:这个共鸣肯定都是有的,包括各个阶层的人对于这部片子,都会有不同看法,面对这片子人物的命运现状,他们肯定也有不同感慨。
记者:报道出来后,看到文中人物的现状,一些网友评论说,似乎高考后,片子里的这些人的命运还是没有被改变?
王锦春:文章我也看了,我觉得,每篇报道都已包含记者对问题的角度与思考,这篇文章里所要传达的是高考并不能改变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个阶层还是固化的。文中说,成绩好的林佳燕,她照样沦为一个“房奴”还在底层挣扎,打拼,反而是钟生明这个成绩不好的学生,当年高考没考出去的人,日子过得比较好,虽然张兴旺好不容易参加高考考出去了,但其实他的生活也是非常艰辛,被困在武平。
这些人可能没有设身处地理解经济欠发达的老百姓的期盼,对于老百姓来说其实,能够逃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现状,他们就很知足了,就觉得改变了命运,哪里去想那么多大城市的房子啊,薪水有更多,他们不会考虑这些东西。他们希望的就是我的孩子,通过高考考出去,不要像他们的父辈一样,种田、种烟叶过这样的生活,只要能改变这种生存状态就可以了。
记者:文中提及曾经“尖子生”林佳燕、“差生”钟生明以及“中等生”张兴旺,高考后他们的命运有被改变吗?
王锦春:答案是肯定的,绝对是带来的改变。就比如林佳燕,如果她还待武平的,我相信,可能连发出这番感慨的机会都没有,她现在想的,可能就不是她的孩子能不能在北京接受教育,而是考虑在武平,怎么送她的孩子上武平实验幼儿园之类的,她现在的处境就不是在武平可以比的。
记者:对于林佳燕、钟生明,这两种人生走向,您怎么看?
王锦春:这种情况,我觉得也很正常。这两种人本来就没法比较的,如果林佳燕,她选择的是一座二三线城市,选择在福州、泉州发展,她可能也活得更自在,她也不一定会比钟生明差,换一个角度来说,钟生明要是去北京的话,他未必就一定混得比林佳燕好,这两种人生不好比较。
【谈高考:“高考改变命运本身就是伪命题”】
记者:今年恰是恢复高考40周年,对于你们这代人来说,高考意味着什么?跟现在高考意义一样吗?
王锦春: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高考没有现在的人承所担的那么多。我们那时候的高考,就是要改变我们的生存状态。我那时候的生活就是种田,有些微薄的收入,然后娶妻生子,然后孩子又重复一样的生活,无聊透顶,我们的想法就是想走出大山,要去看一看。俗话说,“谷子的壳要剥呗”,要做一个吃米的人,大部分人都这种想法,就不想过这种生活,觉得能够改变就很满足了。
现在的人高考,讨论的已不是这样的东西了,而是想着彻底地改变命运,改变那种地位低下,贫困等,甚至想改变自己的阶层,我们当时没有想那么远。
记者:你高考是在哪一年,还记得自己当年参加高考时的情景吗?
王锦春:我是1985年参加高考的,那时我的愿望就是考出去,最起码能够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也满足我的虚荣心。但那时候,我们什么经验都没有,甚至连当时的班主任这方面也很欠缺的。当时我读的文科班,成绩通常在班级前五名,语文作文经常被老师拿来当范文。我们平时答考卷,纸张都很宝贵,习惯在空白上答题,结果我高考出了意外。
当年高考第一科答语文,我记得很清楚,要求写一段文字,给“泥石流”下一个定义。我就看卷子下有空白,看都没看就开始答题,翻开另一面发现已经画好格子。我记得,考前班主任强调要在格子的地方答题,格子外答题被认定为舞弊,做记号。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吓出一身汗,感觉脑子轰的被用力打了一下,我就想完了。因为当年语文120分,要是被认定为舞弊那就是0分。
当时非常无助,老师没讲过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举手叫监考,有半个多小时发懵,后来想还有一个多小时,总得做下去,后面做题目也很机械地做,勉强做完,很多题目都犯了低级错误。
记者:还记得当年自己的分数吗?上大学最想做什么?
王锦春:我记得当年总共是考6个科目,除了语数英,还有政治、历史、地理,我考了总分440多。当时上本科很难,能上本科就不错了,实际成绩出来也还不错,填报志愿我就问班主任,他说这个成绩能上,报了泉州师专,后来上了福师大,我记得当时分数离重点线差9分,比本科多几十分,当年一个班只有十几个上大学的。
福师大中文志愿是我自己报的,当年想做个记者,看记者背着相机,经常去采访很威风的,可到上了福师大以后,问别人才知道,学中文的出来就是当老师,所以也就阴错阳差,出来以后一直当老师到现在。
记者:“读书不会死人,你拿出半条命就可以”,您经常用类似的话激励学生,大家好奇,当年您在高中阶段是怎么一种“拼命”状态?
王锦春:我高中的时候非常勤奋,唯一不好的就是非常想家,那时候离家20公里,几乎每个星期周末都想着回家,其实要是不回家,我就住在县城的亲戚家,关起房间门来读书。我记得很清楚的,读书的时经常是凌晨4点多,宿舍铁门上锁,我就偷偷爬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书,我经常教育学生,能够被别人感动不算是真感动,自己感动自己这才是最高的境界,我读书的时候,尤其冬天又冷,有风的时候书一直吹,我就想我竟然可以这样读书,有时候我自己想到这一幕,我都会流泪,自己被自己感动。
记者:对于高考最深的记忆有哪些,有过遗憾吗?
王锦春:就是刚说的,高考考场上那一幕,我觉得是非常大的遗憾。当然,经过多年以后,我也经常会想,要是考上厦门大学会怎么样。不过,我觉得目前教书蛮适合我的,没有多大遗憾。当年语文做题直接影响到高考成绩,当年看着那些曾经比我差的同学考上,心里酸溜溜的,那种感触是很强烈的,上好大学谁都向往,可惜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
记者:这么多年过去,高考对于你的命运来说,带来哪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