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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逝世:少年桀骜 中年执笔 晚年坦荡(2)

来源:网络整理 作者:新闻资讯网 人气: 发布时间:2018-10-31
摘要:两年后,他笔下诞生了另一个人物郭靖。在六神磊磊的想象里,金庸写作时多半是一副仪式感十足的画面:坐姿端凝,一尺一拳,字为正楷,笔用中锋,小说写得正大严整,情节按部就班,人物黑白分明。 倘若第一本小说属无

  两年后,他笔下诞生了另一个人物——郭靖。在六神磊磊的想象里,金庸写作时多半是一副仪式感十足的画面:“坐姿端凝,一尺一拳,字为正楷,笔用中锋,小说写得正大严整,情节按部就班,人物黑白分明。”

  倘若第一本小说属无心插柳,郭靖则是金庸精心塑造的人物。“那个时期的金庸,很像郭靖。”六神磊磊写道:“郭靖的使命,是要为金庸的神国开疆拓土,做新武侠小说的第一个全民英雄。”

  金庸笔下的他,自取名“靖康”之日起,个人命运就和国家命运联系在一起。他总是表情庄严,背起家国天下,危难时要说几句响当当的话。

  金庸出生的年代,军阀混战连绵不断。1937年,八一三事变的烽火烧到嘉兴中学平静的书桌前。一年后,家乡海宁的长街闹市满目焦土,昔日繁华的江南小镇只剩寥寥可数的破旧房子,天仙府塘河上漂浮着无人收拾的尸体。查家的大量房产在这场战火中化为灰烬,一个历经六百年绵延不绝的书香门第就此中落。1938年前后,14岁的金庸随学校走上南下流亡之路。路上,校长张印通随身带着小黑板,走到安全的地方稻草一铺,就给他们上课。有教师想解散学生自谋生路时,张印通召集全体师生讲话:“只要有我张印通在,我就要对学生负责,坚持到底!”在他的小说里,他也把对死于战争的母亲和弟弟的思念写进去:

  “柯镇恶回到嘉兴铁枪庙,仿佛又看见了惨遭杀害的兄弟姐妹儿时的模样。”

  十四部小说里,很多故事都发生在易代之际,他将笔触投向了风起云涌的时局带给人间的苦难。晚年回看,金庸说,写郭靖时对文学还了解不深,是对理想人格的一种塑造。对“大侠”二字的定义和理解,他觉得在《神雕侠侣》里已写得很明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是不为自己利益而去帮助别人,牺牲自己的部分越多,就越困难,这个‘侠’字就越大了。”

  1959年,他离开《大公报》,和昔日同学沈宝新一起创办了《明报》。他回忆初创时压力很大,每天一睁眼,就欠两千字的稿子,小说和社论各占一半。“我的写稿速度是很慢的。一字一句都斟酌,所以一千多字的稿,往往是改了又改,起码花两个钟头。”人们如痴如醉追看的小说,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副业”。他的主业是办报纸。

  三十三年间,金庸亲笔撰写了社评七千多篇。上世纪六十年代政治动荡,主打武侠小说的《明报》严肃起来,金庸在社评中提出“公正与善良”的办报理想,不再提“美丽、活泼”。他持续在公众面前发声,有人甚至放话:要消灭五个香港人,排名第二的就是金庸。

  1967年,文化大革命的风潮终于蔓延到香港。就在那一年,金庸笔下诞生了一个新的英雄——令狐冲。

  六神磊磊觉得,《射雕》里的人物,基本上严格分为正反两派——正派以洪七为首,代表爱和正义,反派以西毒为首,代表恶与贪婪,双方往来厮杀。而十年后的《笑傲江湖》,“那些概念、边界,都被金庸像顽童一样搅浑了。”

  写下这本“政治寓言”时,金庸已过不惑之年。借风清扬之口,他说出“武林规矩,门派教条,全都是放狗臭屁!”借任盈盈之口,他写出对被心中权力欲驱策之人的同情:“一个人武功越练越高,在武林中名气越来越大,往往性子会变。他自己并不知道。东方叔叔是这样,我担心爹爹,说不定也是这样。”

  六神磊磊说,如果金庸只写到《射雕》为止,那么对他的历史地位很好定评:最好的畅销小说作家。“但是有了《笑傲》,你问我怎么评价金庸,我只能讲:要交给时间。”

  问世间情为何物

  书中直教人生死相许,现实好难

  《明报》初创时,每天晚上约十点到十一点,排字房副领班翁荣芝来敲门,大喊“你的‘肠粉’搞掂未?”这时,金庸才开始下笔,写社评。稿件到排字房被剪成一小段一小段,就像剪肠粉。

  这是金庸最艰苦的三年。报纸每天发行不到六千份,报社也经常发不出工资。一位老职员回忆:“查先生那时候真的很惨,下午工作倦了,叫一杯咖啡,也是和查太两个人喝。”这个“查太”是金庸的第二任妻子朱玫。离开编辑部时,通常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从中环到尖沙咀的“天星小轮”渡船早已停航,只好乘另一种“电船仔”,要等齐六个人才能开船。如果即到即开,包租费要三元。“他们夫妇宁愿挨着深夜凉飕飕的风等待,也不愿包船过海。”

  香港大学毕业的朱玫比金庸小11岁,是《明报》创刊初期唯一的记者,像黄蓉辅佐郭靖一样,一直给予丈夫事业的支持。之后,她生下四个孩子,陪伴金庸走过20年的婚姻。女作家三毛曾说,金庸小说的特殊之处,在于其写出了一个人类至今捉摸不透的既可让人上天堂,又可让人下地狱的“情”字。作家马伯庸觉得最微妙、最隐晦同时也最让人感叹的,莫过于灭绝师太告诉张无忌,她的师父、郭襄的徒儿叫做风陵师太。风陵渡口,正是郭襄与杨过初见的地方。在六神磊磊的解读中,郭襄看破风陵渡,从十六岁到四十岁,用了二十四年。而张三丰放下铁罗汉,却用了一百年。他写道:

  “呀”的一声,竹门推开,张三丰缓步而出。当年那个青涩少年,如今已经须眉俱白。此刻,世间多了一套崭新的武功,叫做“太极拳”。

  “步入小院后,张三丰做了一件事:从身边摸出一对铁罗汉来,交给了徒弟俞岱岩。终于,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放下了它。此刻,他的语气平淡而又温柔:这对铁罗汉,是百年前郭襄郭女侠赠送与我的。你日后送还少林传人。”

  大概,没有人看到这样的情愫不感动。金庸曾在采访中谈到,理想中的爱情,应该是一生只爱一人,如李莫愁惊天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面对真实的人生经历,他只说出四个字:但都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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