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一公的家乡并非驻马店。两岁时,他随父母下放到河南中部农村。“郑州距离驻马店只有200多公里,但大卡车开了10多个小时,夜里才到。村里没电,村民点着煤油灯帮着卸货。我们搬进一间牛棚,牛刚刚被赶走。在那里,我住了3年。”
以为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的施一公没有想到,新西兰游客的到来已预示了中国改革开放时代的临近:就在那一年的12月16日,中美两国发表建交公报;两天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一个月后,邓小平访美,在休斯敦西蒙顿小镇竞技场,欣然接受策马飞奔的女骑手隔着护栏递来的一顶牛仔帽。
1977年,中断11年的高考得以恢复。小镇上的学习氛围突然变浓,图书馆里总是挤满人,很多人带着馒头、干粮,一呆就是一天。“我清楚地记得,表哥在带我去看电影的路上,给我讲什么叫加速度。”
施一公的5个哥哥姐姐先后参加1977年至1982年高考,通过知识改变命运,他也憋足劲要争口气。“可惜,后来我被保送清华大学,没有参加高考。这一直是我的一个小小遗憾,因为高考是那个时代的一个标志。”
清华毕业后,施一公走出国门,成为成千上万留学大军中的一员。他在美国获得博士学位,成为普林斯顿大学分子生物学系最年轻的教授。与此同时,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也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数以亿计的中国人摆脱了贫困,走上富裕之路。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80年代,那就是‘激动人心’。改革开放是全方位的,但最重要的是解放思想。中国在30年里取得的进步,是人类历史上其他任何国家没有经历过的。中国历史上,我最敬仰的人就是邓小平。”
2006年,施一公放弃普林斯顿大学蒸蒸日上的事业,回到母校,成为“海龟”潮中的风云人物。2009年9月,清华大学成立生命科学学院,他担任院长。
1989-1999:“孩子,苏联没有了”
1991年12月下旬的一天,莫斯科西北120公里的农村。姥姥把10岁的尼古拉叫到跟前:“孩子,苏联没有了”,语气激动,又有些哀伤。
没有人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即便两年前的冬天,东欧发生剧变。短短数月,6个东欧国家政府发生更迭,象征冷战的“柏林墙”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一个时代结束了。那一年被称为“东欧年”。两年后,苏联解体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后,同学们都在谈论苏联解体的事情。小孩子们还说不清楚,苏联解体意味着什么,但都觉得这是件大事。老师们害怕说错话,只对我们说,‘苏联已经不存在了’,没有对这件事情进行评论。
在大人们的聊天中我听到,有些人因对凭票购物、购物需要排队不满,因此对戈尔巴乔夫下台感到高兴,但同时也对叶利钦信心不足,觉得前途未卜。”
那时,尼古拉对很多事情还无法弄清,但在他的印象中,整个国家被弄得乱七八糟,“苏联解体前,我们手里有钱,但经常买不到东西;苏联解体后,我们能买到东西,但手里没钱。”
苏联解体前,尼古拉住的村子有一个小商店,但除了鱼罐头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他常常与姥姥乘火车到莫斯科买牛奶、肉、茶叶、火柴、洗衣粉、酵母粉和砂糖。
“那时买东西不仅凭票,还得排长队,短则几十分钟,长则几个小时。如果是紧俏商品,得前一天晚上就排队,总有人加塞儿,吵架声不断,大打出手的事儿也常有。当时姥姥靠养老金生活,大概相当于现在50-60美元,不算少,只是有钱买不到东西。
苏联解体后,我和姥姥再也不到莫斯科买东西了,因为没钱。我们通常买来面粉自己烤面包,在自留地种土豆和蔬菜,还养猪、养羊解决吃肉问题。姥姥的家务负担一下子重了很多,我放学后便帮她做事,喂猪、放羊、割草等农活,我都干过。”
苏联解体,影响了千千万万的人。俄罗斯总理普京曾说过,苏联的成败得失,由后人评说。而如今在俄罗斯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当教师的尼古拉则认为,苏联解体后,人民生活中面临的问题一点也没有减少。只是到了前几年,俄罗斯的经济因油价走高而迅速增长,老百姓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出生在莫斯科的尼古拉有四分之一的乌克兰人血统。上小学时,同学们不说自己是哪个民族的人,都骄傲地说“我是苏联人”。他记得上世纪80年代有一首流行歌《我们在苏联出生》。“我已经记不得歌词了,但我非常喜欢它的歌名。每当提及它,我就会记起童年时,不同民族的伙伴们在苏联的光环下一起玩耍。”
1999-2009:世界变小了
2007年秋,天津一中的操场上,一群中学生在军训。队列中,一个褐色眼睛女孩格外引人注目。和别的孩子一样,她身着军装,走正步,站军姿,扯着嗓子喊“一二一”,大汗淋漓。
操练结束后,饥肠辘辘的她冲进食堂,扑向平时并不怎么待见的馒头和面条,和同学们一起“争抢”大家都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她和40个女生同住一间大宿舍,每天一起出操、一起洗澡。中秋之夜,军营里举行联欢会,她一边吃月饼,一边对着卡拉OK高唱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