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金庸还做什么事呢?当时香港回归的时候起草基本法,他参与起草,香港人骂他豺狼庸——他起草基本法的时候,香港人觉得他让渡了很多民主权利。但是你想想金庸是个实用主义者,这是金庸能让渡的来吗?金庸知道有些东西必须妥协,能坚守的坚守住就完了,这个基本法。你还想事事都争取,彻底的民主,这怎么可能的?”
“这是金庸的两面,我觉得我这方面有点像他,我肯定不会去大声疾呼喊口号,我也从来公开场合说不出口说这个人是垃圾,那个人是人渣,虽然我心里可能会这么想,我心里骂他傻X,比我嘴上说的少很多很多,但是你如果让我长期在跟我三观不符合的团队里面,我就待不下去,又不能像有的人在里面无所谓,我又不行,这样有点像金庸,这方面金庸影响我性格了。”
左手写社论,右手写小说的金庸,两面开弓,左右逢源。他写政论,带着有明显的政治激情,写小说,感慨遥深;即使是写“娱乐性读物”,也非一味“消闲”。他携带自己对现实政治的思考和包抱负,用心构建一个江湖世界。但作为一个大作家,金庸没有被时代关于“政治正确”的预设所束缚住。
儒道之互补,出入之调和,自由与责任,个人与国家,在金庸这里,体现出巨大的张力(陈平原语)。这种张力,也是六神磊磊希望接近的境界。
网,还是网红
2015年年底,王晓磊和gogoboi、深夜发媸公号创始人一起录制《鲁豫有约·15周年特别企划:2016值得关注的社交平台自媒体》电视节目,进一步以自媒体行业翘楚的身份接受更广泛的认可。没多久,他又忽然成为人们抨击这个行业时第一批中枪的靶子。
2015年12月18日,王晓磊录制《鲁豫有约》联合新榜录制自媒体人特别节目
某日,他在自己的朋友圈转发一篇文章《我们要挑战的,是新媒体的肤浅与偏激》,并写下:“你们要挑战的是你们自己。搞一个假想敌做什么。艇仔粥卖不掉,不是皮蛋粥抢了你生意。”
再过几天,他的吐槽从私人空间扩散到了“六神磊磊读金庸”公共号:公号在后台发了一张截图,上面先摘录一段话:“媒体已经不存在了。没人为可以免费获取的资讯和思想买单了。普罗大众只愿意给六神磊磊和***一掷千金,因为他们就是无序,媚俗,就喜欢败坏文字(这也正是他们的创造力源泉之一),劳作一天之后就不想思考,就想娱乐至上,就甘愿肤浅鄙俗,就喜欢无事生非,就不愿意健康上进……你能咋地?”
文后P上一句话“快来给我一掷千金”——以卡通字体写成,附上一个委屈流泪的网络通用表情符号——六神磊磊对粉丝卖了个萌。撒娇之余不忘记把一并被炮轰的另一位自媒体人打上马赛克。“凭什么说姑娘,是吧。”他说。
很大的罪名——“败坏文字”。
会不会委屈?
六神有精彩的比喻:“这样被说两句,其实总会有的。金庸小说里面王重阳王真人,武功天下第一,古墓派的人还给他吐口水——古墓派入师门有个仪式,要向他的画像吐口水——王真人这么伟大的人都要被人吐口水,那我这样的……肯定吐口水。所以这个难免。”
“金庸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比如说我才知道原来时评可以这样写,就是用三千常用字,大家都能看懂文字,最纯的白话文。他的时评,用最简单的白话文,慢慢的说娓娓道来,反而我们现在读我们现在很多报纸的社论读不下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可以这样写。”
恍然大悟的六神开始用他融会贯通的技艺写文章。这种写作风格如果放在某些媒体(比如市场化纸媒)上,未必会很受待见会,也许会被看成是肤浅的,没有认知深度的。但是在社交媒体阶段,六神靠这门手艺是走红江湖,自有其道理。
尽管不止一次有人问过他怎么看待被称为“网红”,他还是再娓娓讲了一遍自己去伊斯坦布尔找帕慕克笔下纯真博物馆的经历。他清晰地描述当天街上的雨,路上的摩托车……站在纯真博物馆,看见世界各地的文艺青年,各种肤色,各种头发,各种眼珠子,他明白了“这才是红,你见过人家真的红,你见过好多作品怎么影响人的心灵,就会对我们这种微微一笑。什么红不红。我是网,但我不红。”
“看书不能老看我这样的书,我这样的书是很浅的书,是我自己把原著咀嚼了一遍吐出来,是很恶心的,你老吃这种东西你觉得很畅快,这不行,要去啃原著。”
六神最佩服的微信公号作者是黄薄码。
“我专门找到他膜了一下!我五体投地地佩服!你知道吗?我们都做不到它这样,一个号就可以形成一种思潮:膜蛤!这种大面积地形成一种潜流,把大家都裹胁进来,所有人都有共鸣,形成网络的暗语。他真的很厉害了!这个事情简直在思想史上都是一股值得重视的潮流。太厉害了,而且都没几篇文章,就达到了这种效果。现在……它已经完成它的历史使命。”说起这个六神磊磊很兴奋。
他写过类似的《帮主要多老,你才念他好》,“我那个,就是花样膜、隐晦膜吧……”他边说边举起双手模仿那个两栖动物。
“你有没有可能也会形成一个思潮?”
六神:“不,非常难。”
背着信的人
离开新华社,六神有很多遗憾。他收到的一堆上访信,其中许多内容“当时也没有办法写,现在离职更没有办法写。”
这些信件是记者王晓磊的历史遗留,也是六神磊磊以后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