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双方僵持不下,我也绝望了,既然你们不肯接受我的意见,不在乎电影是否能更加完美一些,那我犯不着和你们较劲,那就拍吧。然后电影就这样拍完了。依我个人的性格,我不会在接受一个事情以后中途退出。我会在这个约定当中尽我最大的努力把戏演好。
记者:那到后来在首映式上你为什么会批评这部电影呢?到现在为止,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犯了行规,在你之前,没有一个演员会说自己拍的戏不好的。
王志文:我也没有想到会在首映式上说那样一番话的。就在上海举办首映式的前一天晚上,瓦格纳夫人在浙江东阳去世了。当天晚上,发行商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我第二天就去参加上海首映式。在舞台中间,列了几个座位,我们一群人被轰到那些位置上,一大群的媒体记者面对着我们。我就想把中间的这个位置留给瓦格纳夫人,尽管她来不了,这是我对她表达纪念的一种方式。
后来大家入座,奥地利驻上海领事馆的领事坐了这个位置旁边,导演、制片人都落座了,然后大家都在等我坐到这个位置上面。我特意坐到了最边上。结果奥地利领事问我是不是不愿意坐到她身边。我觉得没法跟她解释这个事,因为这时马上就要开会了,我说,没有,我很愿意坐在你边上。这时候我的心情已经很不好了,我的哀思和纪念瓦格纳夫人的方式被一个混乱的现场冲掉了。他们还在谈《芬妮的微笑》是一部多么好的电影,好在哪儿。我觉得他们在辱没这个故事,在粉碎这段爱情,他们在假借这个爱情在说他们想说的事,事实上这个电影跟瓦格纳夫人的爱情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瓦格纳夫人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所以当记者采访我的时候,我就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喜欢这个电影。
记者:你们签订的合同里有规定你必须参加宣传推广活动吗?
王志文:宣传这部分内容是这样的,因为当时不知道宣传会在什么时间,我是否有空,所以合同上是这样写的,如果有什么活动需要我出席,必须在30天以前告诉我,并且跟我协商,征得我同意,也就是说,参加什么样的活动,决定权在我手里。我可以去,也可以不去,这是我的权利,这些都是白纸黑字有合同为证的。
记者:你当时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王志文:如果换在另外一个场合下,我可能不会那样做。但是那天我心情很不好,我一直以为上海的首映式上,我可以见到瓦格纳夫人,但是真的很蹊跷,2月20日的首映式,2月19日瓦格纳夫人去世了。
做记者曾经是我的理想
记者:我听说你小时候就特别想做一个记者?王志文:我如果不是做了演员,那我肯定会去做一名记者。记者曾经是我的一个人生理想,后来让位给了表演。我觉得做记者能够主持正义,为人民利益鼓与呼,客观报道,把最美的事情给人看,把最丑恶的事情披露出来,使之改正。
考北京电影学院之前,我想过考新闻系和中文系,因为我数理化很差,其他的文科也一塌糊涂,就是一上语文课我就兴奋,成绩也不错,但是除了语文课都没兴趣,实现不了这个愿望。
记者:如果你是一个记者,你会如何去采访王志文?如何了解一个似乎被人知道的王志文?
王志文:如果我是一个记者,我要去采访一个人,我不会到处寻找有关他的资料,我会在他允许的情况下,跟他一起生活、一起工作。如果是我采访王志文,那我会跟他打电话,王志文我们俩首先交一个朋友好不好?你说愿意也可以,不愿意也可以。你现在在干什么,他说我在拍电影。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到现场看你?他会说,看我可以,请你不要跟我聊天,就看我工作。好,我就去现场看你怎么工作。戏拍完了,那我可以跟你回家吗?不可以。但是我们相处了两天之后,他也许会邀请我去他家里来住。也许我会有一个采访提纲,问完两个问题之后,我觉得他如果不想谈这些问题,我不会强迫他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们开始聊天。首先要跟他成为一个朋友,给予他足够的时间,这样的采访肯定精彩。
记者:你曾经和媒体朋友密切到说“酒话”的程度,后来又出现“名片事件”这样的麻烦。你觉得媒体和明星、采访者与被采访者之间应该是怎样一种关系?
王志文:彼此尊重。千万不要用“你应该怎么样”的心情和态度去对待别人。其实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彼此都需要合作。对一些事情会有不同的态度,所以一些媒体会使用很多骇人听闻的标题作卖点,我理解这一点。
任何一件事都会有前因后果的,你不能光看到因,或者光看到果。其实做一个好记者是一个很困难的事,首先要有这样一份良知,了解事情的
真实面貌前因后果,客观报道,如果事情有争议的时候,一定要给当事人双方公平说话的机会。如果我是一名记者,这是我的职业品质标准。
但是,现在的一些媒体不是这样,起码的规则也不讲了,惟恐所谓爆料不够,出事了才好玩,才热闹。哪怕是假新闻,先报出来再说,哪怕第二天辟谣。
记者:从你的角度来看,“名片事件”的真相是怎样的?
王志文:“名片事件”发生在拍摄电影《谁说我不在乎》的时候,当时拍我跟冯巩两个人的戏,灯都打好了。那个记者没有提前跟我们预约,直接就到现场来就坐在我边上,要求采访。我说你稍等一会儿,等我拍完再说。在准备的时候,我嘴里一直嚼着口香糖。当时导演喊大家快准备,我得把嘴里的口香糖处理掉,我觉得不能吐在地上,得拿张纸把它包起来。我就摸兜里有没有纸,就把这张名片摸出来了。这个记者看到了很不高兴。
当时我立即向那位记者道歉:“这件事是我错了,您别介意。”她不接受,“你这什么意思,你这人太无礼了。”这个时候我就发火了:“我这不是给你道歉了吗?你要接受的话,咱们就完了。我不认为这事严重到什么程度,我觉得我是不礼貌,但是我的动机绝不是针对你这张名片,这件事你理解就理解,不理解的话那也没办法。”
然后到了那一年的“金鹰奖”上,就“口香糖”事件,一位媒体的记者居然对我说,“王志文,你端正你的态度,好好说话!”我回答说,请你不要用“文革”语言跟我说话,要端正态度的是你,不是我。他接下来说,“王志文,你让观众多了解你,没有我们媒体怎么了解?”
我说,“我是一个演员,我是在做我的工作,观众是通过我的作品来了解我,并且我更喜欢观众通过我的作品了解我,而不是在媒体上了解我,所以我几乎很少参加新闻发布会或者是接受采访。而且在金鹰奖这样的新闻发布会上,我不愿意说这个事,如果是电视直播,我可以谈这个事情,因为你不能做任何删减。”接下来有记者威胁我,“你要再狂的话,我们就封杀你。”这种威胁完全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做法。然后我就生气了:“你们也不要自视太高!”然后我就起身走人了。后来,就有了一封部分媒体联名讨伐我的公开信。
记者:媒介伤害过你,你是不是也伤害过媒介呢?它们可能误伤了你,你有没有误伤过别人呢?